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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故人之心等閑變卻故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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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故人之心 等閑變卻故人心

寺廟的後山廣闊, 但烏鴉出沒之地卻不多。

小沙彌奉住持之命,前去後山尋找烏鴉巢穴。沒多久,小沙彌便捧著一個纖小的玉鐲回來了。

“這位檀越, 這可是您丟的玉鐲?”小沙彌跨進門檻來, 氣喘籲籲地問。

只見小沙彌的掌心躺著一個端端正正的鐲子, 鐲身極小, 綠玉柔潤。這鐲子大體完好,只是上頭有一兩絲裂縫, 顯見是被那大烏鴉叼走時所磕的。

一見到鐲子,粉衣小姐便露出喜色。待瞧見鐲子上的裂痕, 她又露出了傷心之色。

“這樣的裂痕, 連修補都修補不得, 可該怎麽辦呢?”粉衣小姐滿面愁容。

“小姐,俗話說‘碎碎平安’, 這興許是什麽好兆頭呢。”翠衣丫鬟忙勸道。

鐲子找回來了, 那粉衣小姐便羞赧地向蘇玉鬟道歉,說不當誤會了她,又謝過寧竹衣幫忙指點, 這才讓小沙彌從後山烏鴉巢穴裏巡回了玉鐲子。

“不用謝, 客氣什麽。”寧竹衣這般笑道。

但蘇玉鬟卻不解氣,憤憤獨站在一旁。

很快, 這粉衣小姐便攜著潑辣丫鬟一起走了。

待人走幹凈了,佛殿裏便清靜下來。寧竹衣想坐下來歇歇,此時,卻有道人影出現在她面前。

“寧大小姐,不知我可否問一件事?”蘇玉鬟站在寧竹衣面前。

一旁的李賀辰見了,便上前不耐的阻攔道:“蘇姑娘, 你又想做什麽?”

他這副護短的架勢,讓蘇玉鬟的身形流露出一絲躊躇。

可偏偏這時,外頭的豫王妃喚他過去。李賀辰瞧瞧外面的母妃,又看看寧竹衣,頗有些猶豫該先去何處。

寧竹衣見狀,便道:“世子,你去娘娘那兒吧。這邊我應付的來。”

李賀辰確認再三,這才對蘇玉鬟道:“蘇姑娘,別讓我知道你再找衣衣的麻煩。明白了?”

丟下這句話,他才姍姍離去了。

蘇玉鬟看著他的背影,似乎有些不屑。等他走了,她便滿面覆雜地盯著寧竹衣道:“寧大小姐,你方才為何替我說話?我可不覺得你有這般好心。”

寧竹衣拿袖口扇了扇風,答道:“我又不是什麽是非不分之人。又不是你做的,為何汙蔑你?”

蘇玉鬟的眉皺得更緊了:“你不是厭我入骨嗎?趁著這次機會,將我按入泥土中,不好嗎?”

寧竹衣楞了下,接著便露出了好笑的神色:“蘇姑娘,你是不是去外頭哪裏聽了折戲,以為咱們也是那戲本子裏的人物呢?你固然討厭,但也不值得我那樣做。更何況,我討厭你,也不過是因為你三番五次找我事兒罷了,也沒什麽更大的因緣了。”

蘇玉鬟的聲音微微激動:“你不必假裝,我知道你厭我,因為我是慕之公子的未婚妻,而你……而你……”

“我什麽?”寧竹衣奇怪地問。

寧竹衣這副坦然的態度,讓蘇玉鬟稍顯結巴,原本信誓旦旦的話,竟有些說不出口了。

片刻後,蘇玉鬟才皺眉道:“而你卻心儀於慕之公子。因此,你厭我至極。”

寧竹衣沈默一下,露出生氣之色:“蘇姑娘是從哪裏聽來的閑言碎語,竟這樣汙我清白?”

蘇玉鬟語塞。

她自然是沒聽過旁人的閑言碎語。但她那個足以預知後事的夢,卻已將寧竹衣的未來之事盡數展現了。

“我不是信別人的閑言碎語,我只是相信我自己的眼睛。”蘇玉鬟堅定道。

寧竹衣:……

瞧瞧這人說的什麽話啊!

聽蘇玉鬟這番語氣,寧竹衣知道,普通的辯解是不能叫蘇玉鬟清醒的。

她得找點別的法子,讓蘇玉鬟意識到,並非人人都拿李慕之當塊寶的。

可是,該用什麽法子呢?

寧竹衣腦內靈光一轉,忽然有了個主意。

只見寧竹衣在窗邊的小凳上慢慢坐了下來,手托腮,眺望遠方,幽幽嘆了口氣,道:“蘇姑娘,你當真誤會我了。我另有心儀之人,又怎可能移情於慕之公子呢?”

蘇玉鬟微怔:“……啊?”

另有心儀之人?誰?

寧竹衣見她吃驚,連忙趁熱打鐵,將雙眉蹙起,神色愈發幽怨:“慕之公子於我,也不過是個只說過幾回話的人,我怎可能為他牽腸掛肚?反倒是別的人,明知我心如何,卻不聞不問。”

語罷,她又悄然嘆一聲氣,那嘆息之聲,仿如晚風落地。

饒是蘇玉鬟自恃知悉《扶搖棄妃》的故事,可如今也不由得在心底有了疑慮。

看寧竹衣這模樣,仿佛是對他人傾心相許,卻被那人辜負了似的。

可問題是,那男子是誰?

蘇玉鬟皺著眉,遲疑地問:“敢問……寧大小姐口中之人是誰?”

寧竹衣露出苦笑,神色仿佛吃了蓮子一般。她不答,只是將目光向窗外投去,眼神依稀帶著絲絲眷戀。旋即,那眉宇間的眷意,又化作了幾分仇怨……

她不答,只望著遠方,這反倒叫蘇玉鬟心中略信了幾分。

看樣子,寧竹衣確實是別有個戀慕之人。

就在這時,窗外有個男子經過。寧竹衣定睛一看,發現來人是李賀辰。他正隨著一個和尚一道往前走,看起來是要去代豫王妃請香。

不錯!來得正好!

寧竹衣立刻輕輕“呀”了一聲,臉上露出溫柔笑容,然後,她將眼神光黏到了李賀辰身上,久久不放,仿佛是瞧見了心上人的模樣。

她的表情有變,由哀怨變作柔和,蘇玉鬟自然發現了。待蘇玉鬟看到李賀辰的身影,她不由微抽一口氣:“寧大小姐,你喜歡的人,不會是世子殿下吧?”

寧竹衣微怔一下,旋即以袖掩面,低聲呵斥道:“別……別這般說。”

話雖如此,可她這副被人道破心事的羞樣,卻叫蘇玉鬟愈發篤定自己的猜測。

沒錯,和《扶搖棄妃》的故事中不同,寧竹衣喜歡上的竟不是李慕之,而是李慕之的弟弟,李賀辰!

只見寧竹衣微蹙雙眉,語氣矯揉地說:“我很小的時候,便與世子相識了……自小時起,他就對我很是呵護。有什麽好吃、好喝的,全都讓著我。”說罷,她語氣一轉,眼眸中流露出愁態:“可如今長大了,卻似乎已回不到從前……”

蘇玉鬟徹底怔住。

李賀辰身為豫王府世子,身份高貴,容貌俊美,不比李慕之差。

若非她知道李慕之日後必然飛黃騰達,她也定然會更青睞世子。

由此想來,寧竹衣喜愛上世子,也並非什麽不可理解之事。

等一等……

她隱約記得,世子有一個自小愛戀的女子,那女子與皇家有所瓜葛,死後下葬罪陵,不得還與家中。而世子為了帶走那女子的棺槨,與李慕之最終和解……

莫非,這“與皇家有所瓜葛”的女子,便是《扶搖棄妃》中的貴妃寧竹衣?!

蘇玉鬟狠狠地吸了一口氣。

事情竟如此順當地理通了!

唯一的問題,便是眼下她所了解的事兒,竟與《扶搖棄妃》完全不同。莫非,這夢竟然也有如此不準的時候嗎?

蘇玉鬟露著古怪神色,道:“寧大小姐,你既然喜歡世子,又何必入宮選秀呢?”

寧竹衣苦笑愈濃:“蘇姑娘,許多事兒,身不由己。”

短短一句話,似乎藏著無數無奈悵惘,足叫人浮想聯翩。

蘇玉鬟不禁猜測道:“難道……世子眼下,尚且對你無意?”

寧竹衣搖頭道:“蘇姑娘,這些有損女兒家清譽的事,還是不要說了。”

蘇玉鬟立刻急切道:“我說話做事,從來堂堂正正。你既然願意將這些事告訴我,那我定然守口如瓶。便是有鞭子抽我,我也絕不說出口。”

寧竹衣聽了她的話,心底略微咯噔一下。

這麽誇張?鞭子抽她都不說?

不過,《扶搖棄妃》中的蘇玉鬟好像確實是這個性子。她固執而倔強,總愛為了心中的正義與他人作對。

寧竹衣又哀哀嘆了口氣,道:“沒什麽可說的。不過是……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唉……”

這話說的曲曲折折,含蓄內斂,仿佛藏著千頭萬緒。

蘇玉鬟的眼神,因為這句話而瞬時變得覆雜。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看來,是世子辜負了這寧竹衣!

也不知道他做了何等薄幸之事,才讓寧竹衣露出這般表情。

沒想到世子看似癡情,卻還是這麽一個拎不清的主兒。等回頭寧竹衣死了,人進了棺槨,他才幡然醒悟,但已追悔莫及。

“蘇姑娘,今日這些話,你萬萬不可對別人說。”寧竹衣站起來,體貼地說:“這些事情,我只與你一人說過。若非你誤會我對慕之公子有意,我也不會傾吐真心言語。還望蘇姑娘……萬萬保密。”

她這番話的目的很簡單:她只對蘇玉鬟說過這件事,倘若流傳出去了,那便是蘇玉鬟的嘴巴不嚴實,十分好判斷。希望蘇玉鬟能憋著些,不然,她定然算賬。

蘇玉鬟僵僵立在原地,像是經歷了什麽巨大的沖擊。而寧竹衣則淡淡一笑,拂衣而去,並未再多言。

傍晚之時,一行人從望雲寺回了豫王府。

下馬車之時,李賀辰總覺得有人在看自己。回頭一瞧,卻見是蘇玉鬟目光覆雜地盯著他看個不停。

他被看得有些受不了,索性走到寧竹衣身旁,借她擋住蘇玉鬟的眼神。

“這蘇姑娘是怎麽了?一直怪怪地盯著我看。”李賀辰不解問。

“不知道,”寧竹衣面不改色地回答,“可能是覺得你看起來像是個負心人吧。”

“我?負心人?”李賀辰大為不解:“這是何故?”

但寧竹衣卻沒解釋,只是偷笑一聲,然後飛快地踏入王府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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